平安玺乐

很忙,夏天再见面吧

你曾是少年(十)

我本来就发着烧没什么胃口,粥已经凉了,我把粥碗放到了凳子上面,然后下了床,我已经四天没有下过床了,腿都软的没有力气,一离开被窝还冷得发抖。

我得去上个厕所。

可是困扰我的问题立马就来了,厕所在哪儿?

还有我睡着的那几天不用上厕所吗?

这儿是急救室不是输液室,输液室大,人多,肯定会有标志指路,现在我走出急救室,便是亮的晃人眼的走廊,估计急救室的人都是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送进病房不需要自己认标志,所以这里我居然找不到标志!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有一种黑暗的走廊都比亮得发白的走廊要安全的错觉,这让我站在急救室的门口犹豫要不要挪步,我现在有一种一挪步就会掉入无尽深渊的可笑念头。

我循着安全出口的挂牌一个个走,也挺奇怪,居然连个值班护士都没有遇到,一路左拐右拐,就是不见厕所的标志,估计是我自己没看到,腿肚子都酸了。当再环顾四周时,我一下子吓得清醒了,由刚刚那条晃人眼的走廊走出后,我所走的走廊都是有灯的,但当我走下了一个楼梯,走进了这条亮度明显没有刚刚亮的走廊,前面是一片漆黑,我才发现我已经走完了所有有灯的地方。

我看了看黑暗前的牌子,吓得浑身冷汗直出。

太平间。

漆黑的地方总是不能呆的,从漆黑的走廊去看那有灯的通向大厅的走廊,阴森的感觉,我背脊发凉,不停的出冷汗,止都止不住,毛骨悚然。

我又想起了爸爸妈妈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手机放在了枕头旁没有带在身边,这着实让我没有安全感。

我已经吓得腿软了,一下子坐在地上,怕是又烧起来了,浑身无力还发冷,禁不住发抖。

当另一条走廊的一端响起脚步声时,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争相的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其实我以前从来不承认我脆弱,但是在这个情形之下,我承认。

我拽着他的白大褂的下摆,哭的鼻涕眼泪糊满了脸,“吓死我了。”

“对不起,来晚了。”

他慌忙的摸了摸我的脸,用白大褂擦了擦我的脸,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是我自己要出来找厕所的,你不必说对不起。”

“下次别再一个人乱跑了。”

“谢谢你找到了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出来。

其实,是谢谢你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放弃找到我,即使只是在一个医院里。

他没有再接话,走廊里只有他抱着我走的脚步声,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

“我有点冷。”

“你是在发高烧,忍一下吧,我刚刚去注射室让人给你准备退烧针了,回去就打。你这次可是病毒性感冒,所以一直在发烧,乖,熬一下,马上就到了。”

因为是被抱着,这感觉很奇怪,不是很舒服,可是我就是不想下来,腿软就是我最好的理由。

我见他非常焦躁,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快,还是抱着我走的缘故,,在这么冷的室温下,他额头上的汗珠聚在一块又沿着鬓角顺着脸颊滑进脖子里,钻到衣领中不见了踪影,鼻子上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因为有了汗的缘故,一点一点得慢慢滑到了鼻尖,样子有些滑稽。

“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发高烧,腿没有力气的。刚刚我看你是惊吓过度了,现在不宜走路。”

“你帮我把眼镜推上去。”

我伸出手,他顺势微微低下了头朝我倾了倾。

我用指头把眼睛推了上去,可是眼镜立刻又不听话地回到了鼻翼,好几次都是这样,完全是白费力气。他略抱歉的对我笑了笑:“不好意思,汗太多了,别弄了吧。”

“嗯,汗挺多的。”我的耐心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我抬手摘掉了他的眼镜,用手指抹掉了他鼻子上的汗珠,然后再给他戴好眼镜。

他估计是被我这动作吓到了,一下子没有了反应,只是鼻息很重还带着微微的喘,过了好些时候他才把头抬起,我这才觉得我们现在是不是太过于亲密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把我向上抬了抬,我分明见他脸颊上跑上了两朵红晕,嘴角还不自觉的上扬,梨涡开始若隐若现,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道了声“谢谢”继续走。

“应该的。”我正在为给他抹汗的事情而感到后悔,“我是说,不客气。”

好像都是一个意思,更别扭了。

气氛又降到了冰点,没有了谈话,只有他焦急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喘气声在亮得发白安静的出奇的走廊中回响。

我头一次被人这么抱着走,这让我感觉时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到了。”如释重负般的声音。

“如释重负”这四个字一下子便浮在我脑海里,用来形容他还真是再恰当不过,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见他盯着那碗小米粥发了好久的呆,然后转过头来问我:“吃饱了吗?”

“嗯。”我有些心虚的小声哼哼。

“那我要给你打退烧针了。”然后他走出了急救室,不一会儿,他推着一辆满是碘酒,酒精,棉签,挂水针头,注射器之类还有很多我说不上名称的东西的小车进来,我突然意识到,有问题啊。

“你要给我打针?”

“嗯,退烧针。你烧的挺厉害的,退烧针效果更快。”一本正经。

“可你是医生,不是护士。”

“其实医生也是会打针的,别太小看我。”继续一脸的一本正经,让我觉得很诡异。

不是有护士打针吗?

“可是……”还没有等我说完,他就已经打断了我的话。

“我现在就去输液室叫护士。”然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我望着他推进来的小车直发呆,我因为烧的比较厉害,气息特别急促,在空荡的注射室里显得尤为沉重,我突然想起了我爸妈,以前身体不好,他们总是陪着我。

我的思绪被打断,因为我听见易烊千玺在门口说:“就在这里,麻烦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不耐烦的女声,然后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半眯着眼,“烦躁”两个字就写在脸上,许是在做一个美梦被打断了不开心吧,她脸色不是太好。

我向门口张望,只见易烊千玺指着小车上的一支针管,伸着头,朝护士喊,“护士小姐,就是那支退烧针,别搞错了。”

“就一支,怎么会搞错?”依旧是不耐烦的声音。

他有些讪讪的缩了缩头,顺手把门带上了。

“我新来的,手比较生。”

酒精碰到皮肤上一会就有一种冰冰凉的感觉,让我浑身一个哆嗦。

“诶,你打的……轻点儿!”屁股上挨了一针,疼得厉害,比小时候得腮腺炎打青霉素还难受。

“你看看你手重的,血都出来了。”这话真不是我说的。

护士把一团棉花摁在我身上,没好气的说:“本来就会出血。”

“血出的有些多,摁一会就好了,别太用力,会青的。”我以为是护士会说的话,却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他看的还挺仔细,我马上用被子挡上不让他看。

“易医生,你大早上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给人打针,我正要打的时候你冲进来吓唬人,还怪我下手重,你干嘛不自己打!”气急败坏的说完这通话,女护士就推着小车走了。

我见着他一副急的跳脚的样子有些好笑。他追了出去,过了大概不到十秒钟就返回来,手里还多了盒棉签,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要她同意我早打了……还出那么多血……不是自己当然不会疼!”

“好了,手可以拿开了,棉花扔了吧,血已经不出了,应该不疼了吧?”

我看着地上的瓷砖,瓷砖却越发的模糊,然后,我的裤子上晕开了一朵水花。

“怎么没声了呢?”

模糊的视线里多了一个身影,蹲下来的。

“很疼吧?”他的手擦了擦我的脸,我摇了摇头,拍开了他的手。

“那怎么哭了?”

我感觉鼻涕就要从我的鼻子里钻出来了,说不了话,嗓子里感觉都有东西噎着,吸了吸鼻子,却觉得鼻子越发的堵了。

“快点擦擦。”

我是见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的纸巾,心想,是头一次见过除了谢温彦以外的男的带纸巾。这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恍惚感。嗯,谢温彦,也好久不见了呢。鼻子被狠狠地捏了一下,然后感觉鼻子没那么痒了,只是好像鼻涕出来黏在鼻头上了。

“给你纸都不擦,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鼻涕都出来了都不知道擦,再不擦就更丑了。”

“哦,谢谢。”我接过他的纸巾又擦了擦鼻子。

“不用说谢谢的,我说过的。”

“习惯了,基本礼貌总是要有的。”

“谢谢这种客气话是用在不熟的人面前的。”

“我们不熟。”

“怎么不熟了?!我都照顾你还几天了!”

“所以我说谢谢!”

“又来,你几个小时前也这么说过!你别偷换概念,我学理的也不是这么被你蒙的!我就是说,我都照顾你了,我们也应该熟了。”有些像要吃糖却又要不到糖的小孩口气。

“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怎么算熟呢。”

“原来你就是想知道这个啊,拐那么多弯干什么?”

我无言以对,不想和他继续没有营养的对话,“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退烧针开始起作用了,你睡下吧,睡一觉,过会儿可能烧就退了。”

我盖上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睁着眼,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说也没有发生什么,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到底要干什么?

……

出神了很久,也不知道脑袋里那团糨糊是不是跑到眼皮上,眼皮是黏在一块了,好累,好想睡觉,好想回家。

就当我马上就要和周公下棋的时候,背后又响起了声音。

“我很想你。”

原来他还没走。

莫名其妙。

想着想着,我就去梦里与马克思讨论社会主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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